H城寻梦记

开始的时候我是不相信那件事存在的，我觉得我是个感觉很神秘的人，事实上就 是如此。因为，我在梦里就无数次地证实了那样的想法。有人说，那是不可靠的。 但我又想问他：“你觉得什么才是可靠的呢？难道不是梦吗？”。

第一次去H城，我是在梦里去的，但后来那个梦却成了现实。但现实中的H城却是 那么的不一样，但有一样是与梦里相同的，那就是H城的颜色。那种黑白相间的 颜色真美呀，你从那种简朴中读到的不是一个童话的故事，相反，那就是在童话 中。我下火车所见到的第一眼景观，它让我目瞪口呆，那是记忆里没有的，只有 在梦里见到过。而且，我已经不只一次地见到那个场景了。我总觉得那一刻被定 格在记忆深处，但，我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为什么如此熟悉。我问我自己，我以前 来到过这个城市吗？应该没有吧！因为，自我有记忆起我就住在儒城，而且没出 去过，我怎么来过这里呢？后来，我的好友提示我说是不是在梦里见到过？我思 考了下，说：“是呀！这颜色好熟悉的，好熟悉的”。

梦，封存在记忆里，想是想不通的。但，它可以进行解释。每次从梦中醒来， 我总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不是那个我熟悉的梦境。相反，而是一个 陌生的，有点空旷的地方。我该不是把自己给忘在了一个历史的角落了吧？我 这样思考着。时间停止了，但我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声音是那样 的急促，又是那样的冗长。我是不会记错的，至少这声音是没有错的。远处传 来一处叫唤的声音，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叫我。但听那语气好像是在向我这边 放话。身边没有一个人，我只好迎上去，听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令我想不到 的尽然是别人叹息的声音，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叹息声。以前听人叹息， 不是有气没力，就是有力没声。我问他，年轻人叹什么？他似乎不太愿意理我， 所以第一次他没有给我任何回应。我又把同样的话重复了一遍，因为我怕他没 听清我问的话，实际上他是听清了的。他不急不慢地说，他的东西丢了。我又 在想，到底丢了什么呢？还没等我问，他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好像生怕别人 知道自己丢了什么似的。钱，笔记本，快乐，难过，情，到底丢了什么呢？我 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着。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为什么要走？ 我只是凭借着一股内心的力量在走着，我在想，这样走下去是不是能找到许多 人丢过的东西。因为，我是朝着他来时的反方向走的呀。后来，我就醒了，被 外面的叫买声吵醒的。我透过窗，看见外面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在叫买过年用 的春联。好像，我家不缺少这样的东西吧！我检查了一下那个大大的装各种过 节用物的箱子，好像又没有，为什么上次没有在百货商店买过呢？

H城有个好的习俗，那就是分享别人的梦。说来也奇怪，这些大大小小的过路人， 这些外来的人口，他们怎么也喜欢这样的事。而且，在H城住过的人都有这样的 一个怪毛病，那就是每个人只要入睡，就会开始做梦。我曾经在梦里思考过这个 问题，对了，顺便说一下，我这个人醒来就是一个傻子，什么都不会思考，只有 在梦里的时候，我头脑清醒，活像个会算命的先生。但，这个问题怎么能在梦里 想清楚呢？你想呀，你本来就做着梦，然后又想为什么要做梦？这真是个复杂的 问题，反正，我没在梦里想清楚过。听一个来自梵城的朋友分析，我想他是想清 楚过这个问题的，他说：“H城有做梦的传统，不做梦的人没法活下去，所以别人 问他是否做过梦，他当然会说做过。即使没做过吧，他总可以编出一个来吧，反 正，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真与假在H城是不那么重要的，大家关心的 是你梦的内容而且不是你是否做过梦。所以，即便你编出一个十分离奇古怪的梦， 大家都会觉得你是个有文化修养的人，至少是个富有想象力的人。不像有的人做 的梦都是贫乏的，没有创新，只会沿袭古人那种经典的梦”。不过，实话说，我 第一次来到H城，对这个城市只有梦中的好感没有现实的接触。后来，我才发现， 原来这个城就是我梦中找的那个城方。我不就是在找那种富有想象力的人吗？H 城，就给了这种原料，这种环境，这种记忆。所以，我打算留下来，看看呆在这 个城会发生些什么变化。

最好的方法是观察，所以，我就住在离城中不远的一个上世纪建的建筑物里。我 总觉得这个建筑挺奇怪的，没有必要的现代设施，只有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用具。 像桌椅之类都是很古典的那种，我想，任何一个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都会觉得奇怪 吧！但，我问过H城的原住居民，他们说那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从小他们就生活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中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自己去操办的，只要你满了上学的 年龄，你就得自己走到学校去上学。只要你能拿起扫帚你就得为自己住的地方打 扫。只要你成年，你就得为自己置办生活，没有人会提供给你无私的帮助。当然 了，这些都是些小事。对他们来就，那些奇怪的建筑物都是老一辈们留给他们的 财富，这种财富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而且是精神上的。还有房间里的摆设，总给 人一种奇怪的感觉，而且，我去过一些人家里，发现每个人家里都有各自的特色。 哎，要是这些事发生在儒城里，你会觉得他们不守法律法规，无视政府的新政策， 是会受到道德谴责的。但，这些，在H城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以各自的个性为 荣，要是你做出的东西和别人的完全一样，别人还以为那是一种耻辱，一种对梦 的不尊重。对了，他们的生活构思都是来源于自己的梦，因为每个人做的梦都不 太一样，所以对生活的想法自然也会五花八门，除非你不会做梦或者做的梦没有 质量，那是会被人耻笑的。H城的人用做梦的丰富或奇异程度来评断一个人的想 象力，来界定一个人的学问和修养。因为一个不会做梦的人往往缺乏对生活的投 入，缺少对生活的热爱，自然也就缺少思考能力。当然，这是他们的哲学，我们 这些外人是不用掌握的，但，我觉得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说你不会做梦或者不 做梦，那好，你也可以编造呀，那总能体现出你的水平了吧，你以为那么好编造 呢？其实不然，我早就试过了。有一次，我做过一个十分简单的梦，那就是梦见 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洞里。就这么简单，我嫌太过于迂腐，就自己学着编了一个， 发现更加迂腐。后来，我的一个邻居对我说，我先前的那个梦是很好的。因为黑 洞意味着不可知，世上的事物原来就是不可知，那是一种被人证实的理论。我真 搞不懂他们是怎样思考的。

后来我遇到一个H城的作家，在我看来他几乎是个疯子，但在H城他却是个天才。 因为他写的小说实在是无法理解，无论是从审美角度还是社会价值，我都觉得他 的东西一文不值。但，在一个下雨的午后，我出去看涨落的河水，在回来的路上 遇到一个老头。他对我说了一些话，他问我什么样的作品是出色的作品？我说当 然是反映社会生活的，能符合主流价值观的咯。他笑了笑说，你是来自儒城的过 客吧！我说，你怎么知道？他说，只有儒城的作家们才倡导这种文学，也只有儒 城的读者们会喜欢这样的文字。那下，他把我给愣住了。我就问他，什么才是好 的文学作品。他却说，能体现作者内心的，越是能让读者读了以后担惊受怕的， 越是能突出个性的，越是能启发你思考的，越是能启发你想不通的东西才是好东 西。我真受不了他，当他说完，我就没礼貌地打断他不让他再说下去。不过，这 老头也蛮好玩的，像个小孩似的，不知道生活真正的目的。我想任何人听了他这 样的话，总觉得他神经有点问题吧！但，我后来问过我的另一个邻居，他说，那 个老头是个很优秀的作家。这下看来是轮到我是疯子了。世界的事是多么地奇特 地发生着，你一贯以为的真理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却是谬误，你说你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