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安德烈最后的胡言乱语

再见了，我亲爱的安德烈先生，我已经向你承诺，我下辈子会做个聪明的人。至 于我这辈子嘛，就这样了，傻笔就傻笔点，白痴就白痴点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说， 是吧！我相信你一定会这样说，自从上次你离开S城，我就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其实，去哪里都是一样，但你应该给我捎个口信吧，我总觉得你已经死了，别人 不准我提这个词，说这不吉利。但，我却实在找不到什么叫做吉利的话，你知道， 我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文化的人，只会说那些我会的简单句子。但，事实上，你还 活着，活得比我还好，你怎么能这样，不顾及老朋友的面子而活得那么好？真让 我难以相信呀！H城难道就比S城更令人有信心活得有尊严？但，他们在我心里却 是一样的，只是两种不同的形象罢了。再见了，我亲爱的安德烈先生，我知道你 不会再回到S城了，而我呢，却又不会去H城生活。所以，我想，在我没死之前， 我是见不到你的了，不知道下辈子我们有没有机会再次相见。我总是在想，其实， 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偶尔回头笑笑罢了。为什么我会那样 的想念你呢？我真的不知道，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话说作家会有超强的想象力，我就渴望着自己拥有这样的想象力。生活在多维的 空间里，三维空间的生活我已经过惯了，甚至很厌烦这种生活，它对我已经不再 具有吸引力。有一次M君来我们公司做演讲，说道，摆在桌上的那瓶密封的水在 我们生活的三维空间是倒不出来的，只有到了四维空间，五维空间或者更高维空 间才能不打开瓶盖从另一个维度里倒出来。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他说 错了，还是我听错了，我后来又向我旁边的同事证实了这件事。我真无奈，这不 是让我去相信我不敢相信的理论么？不过，我倒对它产生了兴趣，虽然他卖弄了 他的学识，但我也装着听懂了，卖弄了下我的真知，要知道我那若有其是的样子 是真有几分可爱。但我却无法想象那高维空间的构思，到底是弯曲的呢还是空旷 的呢？所以，我期望我拥有像作家那样的想象力，这样至少我可以在我想象的四 维五维或更高维的空间生活了。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呀！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密 友，他一脸不屑的样子，让我觉得像吃了鸦片似的难过了好一阵子。你说是吧？ 所以我把这件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你。

听说，科学的天才是那些会动脑筋的人，而我却不会，所以我就搞不了科学？难 道说这个世界除了那些所谓的权威之外就没有任何人对科学说点什么？但我真不 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伤、痛和苦，做了半年的研究也没研究个啥来，只留下个 空洞的理论，只留下个被摔得残碎的梦，而那个梦，我已经做了一辈子，却被一 下子摔破，难道真得不值得我这样去认真的研究？我是个怕死的人，但我从不担 心某天死亡的来临，每个人的难过总会有极限的吧，我睡过之后又是一年的春天。 说这些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我知道，你会义无反顾地相信我支持我， 对吧！在这样的一个社会里，人是多么地渺小，多么地无助。我们在被那强权政 治无情地打压，我们内心的怒火已经积压了很久很久，总有一天会爆发的吧。我 不知道哪天是什么时候，我们这个民族呀，总拿这些事说事，这难道不厌烦吗？ 反正我是受够了，忍够了，当某一天我不能忍的时候，我会说去你妈的，什么乱 七八糟。我们在建造文明吗？还是我们在积累无知？反正那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的人不会知道，他们就像奴隶，像猪，像大便一样存在于我的想象中，当我的不 满遍布全身的时候，我会拿他们来出气。常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他不是人类的公敌吗？哎，生活，我曾多少次为你散失信心，但我又 多少次从你的丰富多彩中找到自己内心的希望。但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这是 你告诉我的智慧，我把它藏在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信任已达到极限不再发生 质的改变。能改变的，能预测的，能说的，我已经说过了。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无 知，而是无耻。

没有了吧，还有些什么呢？无非是些乱七八糟的呻吟罢了，没有人会理会你的， 因为谁会跟一个疯子过不去，除非他不想过生活了。而只有你安德烈会在意我内 心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当然，当两个疯子相遇的时候，他也会感到这个世界存 在的价值，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心里是想不清楚的。而两个傻子呢，却不会有 这种感觉，两傻子就像两个傻笔青年一样。他们拥有着如青春般的纯真和无知， 总觉得世界上的人都是傻子，而唯有它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但一旦这样的理论成 立了，这样的人就骄傲了起来，似乎他这时才有了为人的根基，不然他是活不下 去的。至少心里不安，至少他会觉得全世界就欠他似的。而这样的人呢，似乎社 会上就有一大把，就拿我来说吧，就是最典型的一个。这个无需证明。你说，我 们俩是两个傻子呢，还是两个疯子呢，还是你是傻子我是疯子呢，还是你是疯子 我是傻子？

我终于明白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就像人们的聚会一样，像人们的相互吹捧一 样。在这之前总得说点好听的才行，否则生命就失去了意义。我知道，对于你我 无需这样。对了，他们总拿生命的意义来压我，总觉得我的生命得有一个意义才 行，无论是为了正义的还是为了邪恶。我始终就弄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现代的人 会像我这样的固执，这样的没有人情味。写文章也没有什么章法，他所谓的章法， 只不过是为自己定下的一些规则罢了，但从来都不会执行。哟，遇到这样的人真 让我难受，但自己呢？却偏偏也是这样一个人，你说气人不气人呢？是谁把你培 养成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争执永远没法结束，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法， 不单单如此，每个人都能从历史的长河中找到某个人说的话来为自己辩护。可惜 呀，没有人要怀疑它，他为什么这么急着为自己洗清内心的混浊呢？

都说自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而我却没看到它在我身上发生过，我却是自己最大 的敌人。相反，你安德烈在这点上做得很好。说到这，真是无比的矛盾呀。首要 的一点是，为什么我是两个人呢？人们称之为小我的东西在这里出现了，哦，对 了，还有个大我的东西呢。我脑子真转不过弯来，要怎样才能完全理解呢？可惜， 我完全不懂，我只是个无知的没有用的白痴罢了。自己就是自己，没有敌人和朋 友，也没有第二个我，第三个我。人真是难以琢磨，有人这样说，而有人又相反 地那样说，弄得你最后什么都不相信，连自己都是最大的怀疑对象。不管了，就 这样活着吧，大家不都是这样活着的嘛，不都活得挺好的嘛！想起这，自己的心 底也踏实了很多，对，大家都是这样活着的噢。似乎自己不重复一遍自己都不会 相信这是真的。

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安德烈，你可要为我保密呀！像我这种人是保不住秘密的，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保存心中的这个秘密。生活真没有长进，说了这点小事都让 自己满足的五体投地，也是像我这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傻样。